絕唱南音重現

作者 葉一知, 於 2007/09/14,

絕唱南音重現 酒樓現場演唱錄音 30年後重見天日(明報, 2007/9/14)


杜煥32年前就在上環富隆酒樓錄下42小時的「地水南音」。

（設計圖片）

　【明報專訊】上環摩羅街富隆酒樓一張靠窗的圓桌上，音樂系博士生榮鴻曾放好了錄音機，兩支收音咪對準面前的盲眼樂師。

　 「咁呀！我家纒唱呢支就《客途秋恨》，咁呀最俗品啦呢支№。」盲眼的南音樂師坐在同一個位演唱已經有一個月了，不單止他的歌聲，酒樓內的其他叫賣聲音亦通 通記錄在卡式帶上，16首歌曲足足錄了42個小時，其中包括最後6小時，由老樂師「即興」一口氣jam出來的傳奇一生。

　時為1975年3月，他和榮鴻曾兩人當日都沒有想過，這段夾雜音樂、文化、民間風情的重要錄音，30年後會重見天日。

　盲眼樂師電台節目無保存

　 盲眼的樂師叫杜煥，是香港最後一個正宗的地水南音大師，上一代的香港人或許仍然對這名盲公有一點印象，因為他從50年代起，每朝在香港電台唱南音，不時更 會將新近的新聞故事作為即興唱作題材，較現代流行的晨早「烽煙」節目，難度更高，他一直唱到70年代。但可惜的是，香港電台並沒有將杜煥當年的節目保存， 而杜煥亦悄然回到街頭賣唱。

　香港演藝學院中樂系前系主任唐健垣，是杜煥的 弟子，師徒首次會面，是1974年一場音樂會，杜煥被邀請到歌德學院演唱，唐健垣聽罷即要求拜師，但杜煥卻說︰「你學來幹嗎？這一行不會再有生活，電台又 不會播，就連盲人都去當接線生。」唐健垣說，當年的盲人樂師，放棄南音後不少都轉行替人占卜，但杜煥每天還是帶覑拐杖、摺苐，繼續到街上賣唱，當年香港正 在興建地鐵，杜煥走在彌敦道，過馬路都有困難。

　即使被香港遺棄到街頭，但 杜煥還是有機會「登大雅之堂」，大會堂、歌德學院、中文大學、聖約翰大教堂……他都曾經演唱過，一時獨唱，一時就與拉椰胡的拍檔何臣合作。唐健垣說，杜煥 聲音沉厚有力，唱腔富個人風格，喜歡於歌詞中加插廣東俗語，「他會用很多生鬼的方法吸引聽眾，例如他會將一些詞語重複，他會這樣唱﹕『涼風有汛，秋月無 邊。虧我——虧我思——思嬌……』」

　大師即興唱出一生 曲長6小時

　1975 年，當時還是音樂系博士生的榮鴻曾（現為美國匹茲堡大學音樂系教授），為了將「地水南音」的原來面貌保存下來，安排了杜煥每逢星期一、三、五到上環富隆酒 樓作現場演唱，並為他錄音，希望能將現場的環境聲音一同保留。這些錄音中，除了有為人熟悉的《客途秋恨》、《霸王別姬》和《男燒衣》，還有一些即興創作， 包括一首長達6小時的《失明人杜煥憶往》，是杜煥將自己一生即興唱出，這些錄音後來一直被用來作研究，直至最近中文大學中樂資料館將部分歌曲，輯錄成唱片 《訴衷情》。

　負責籌備唱片的中大音樂系中國音樂資料館館長余少華慨嘆，杜 煥於79年去世後，真正的盲人派「地水南音」在香港已經絕舻，「也有人唱南音，但有這樣的水平是最後一個……地水南音的傳授是oral tradition（口授傳統），沒有年輕人學就自然不會延續下去。聽南音需要耐性，需要文化知識，年輕人很難定下來聽完整首歌。」

部分歌詞露骨 永埋歷史

　【明報專訊】杜煥在富隆酒樓的錄音，總共有40多小時，部分錄音要等30多年才能重見天日，但其中一小部分，卻可能永遠埋藏在歷史之中。

　失明人彈唱 不會泄妓院客人身分

　 南音是妓院、煙館、茶樓上常聽到的音樂，由於涉及色情場所，歌詞不少都與男歡女愛、色情題材有關，故又俗稱「老舉南音」，而客人亦愛「地水南音」的彈唱者 都是失明人（男的稱瞽師、女的稱師娘），相信他們不會泄露自己身分，而彈唱者都相信，部分南音歌曲不能在良家婦女面前彈唱，否則會對他們招致不幸。

　在杜煥42小時的錄音中，亦有小部分歌詞露骨的色情歌，如《爛大鼓》、《陳二叔》，但由於榮鴻曾當年錄音時，曾經答應杜煥那些歌曲不會播放，即使杜煥已過身多年，唱片中亦沒有收錄有關歌曲。

　主題多離愁別緒自傷自憐

　由於被多次翻唱，南音的歌曲中以《客途秋恨》最為人熟悉，較多人認識的還有《男燒衣》、《霸王別姬》和《梁天來七屍八命》等。因從前聽南音的人皆多出入風月場所，不少人遭遇坎坷，故南音歌曲內容多抒發離愁別緒，常有自傷自憐的主題。

　盲人唱「地水南音」絕舻

　1935年本港禁娼以後，地水南音亦開始式微。到現在，彈唱南音的表演者已寥寥可數，比較出名的有現居澳門的區均祥、曾跟杜煥學習的唐健垣、粵劇名伶阮兆輝和梁漢威等，但真正由盲唱者來演唱的地水南音，可謂完全絕舻。

歌詞選段

　【明報專訊】《客途秋恨》

　風流五百年前債，結成夙恨在紅塵。秋水遠連天上月，團圓偏照別離身。

　內容簡介﹕文人繆蓮仙對妓女麥秋娟的無限思念。

　《男燒衣》

　燒到芽蘭帶，與共鰟繡花鞋，可惜花鞋繡到美麗咁精乖。妹呀，芽蘭帶小生親手買，我應承兩月就帶妹你住埋。

　內容簡介﹕男子在珠江口船上認識一名歌妓後發展感情，但當男子離去一段時間回來後發現妓女自盡，故在船上燃燒冥鏹，悼念情人。

　《女燒衣》

　啊！米婆聽罷佢就將香上，燒符諗咒在船艙。請到引魂童子即下降……

　內容簡介﹕關於癡情妓女因情人死去，遂請「問米婆」招魂「附身」。

　《霸王別姬》

　唉，霸王聽，帶淚叫句愛姬，妻呀雖蒙死別生離。非係寡人拋棄你，係勢窮無計共你永效于飛。

　內容簡介﹕取自經典歷史故事，楚霸王項羽戰敗於垓下，虞姬自刎。

　《失明人杜煥憶往》

　今日唱的，不是古也不是今。要唱出事情的一切，我本人有三不幸……

　內容簡介﹕杜煥即興創作，長達6小時，以通俗生動的詞匯唱出自己一生的經歷。


摘自香港誌
http://www.hkdatabase.com/content/view/327/26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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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C兄台,
如何可找到上述作品聽下呢?

地水南音是香港最地道的民歌之一, 真的不應讓它失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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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rek老弟：中大音樂資料館數月前出版了一張<訴衷情---香港文化瑰寶>的CD，內�奡N收錄了杜煥1975年在上環富隆茶樓演唱南音的現場錄音，曲目計有：<男燒衣>、<嘆五更>、<霸王別姬>、<客途秋恨>(上下兩卷)、<女燒衣>。
這張唱片在坊間不大好找，我亦是早前在美麗華酒店的商務印書館才買到。今晚(15日)我約了Michael叔叔去Backstage，我會帶這張唱片去，托交Michael叔叔轉給你。你聽完後，認為值得收藏原版唱片，才去搜求亦未遲。

南音是廣東地方流傳已久的說唱藝術，約在明朝中晚期已在廣東民間出現，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：南音最初是失明人在街頭賣唱(行乞)的曲藝；「地水」是以前對失明人禮貌的稱謂，所以失明人唱的南音，亦叫做「地水南音」。

上世紀20-30年代，粵劇戲曲發展起來，劇作家開始按南音格律編寫新的曲詞注入戲曲劇本內，用南音唱出來，於是南音亦依附在粵劇曲目得以流傳散佈至今(真可說是異數！)。這些南音我們會稱之為「戲曲南音」或「舞台南音」。雖是如此，我們千萬不要將之與地水南音混為一談，因為戲曲南音和地水南音唱來聽來都有頗大程度差異。
我不想在這裡一一解說，你收到CD後，可試聽聽杜煥唱的<客途秋恨>和新馬仔唱的相比較，杜煥唱來的就像夜闌雨後長街深巷處，傳來一聲聲低迥吟哦唱嘆，那種「江湖風塵況味」，Derek老弟耳聰目明，應可立即聽得出來。

另那篇貼文提到<爛大鼓>、<陳二叔>二曲，說是「部分歌詞露骨 永埋歷史」，此說所言非虛。我記得杜煥生前亦曾向我提及，他說此二曲不會輕易傳授他人，是「傳人不傳曲」，亦不會隨便公開唱出來，因唱詞多有猥瑣淫褻之語，生怕給良家婦女聽後，會惹來孽障纏身云云。
此二曲我曾聽杜煥唱過一次，<爛大鼓>甚為詼諧搞笑；<陳二叔>按照今天的尺度，應是三級中之三級。算算來，這些已是三十年的前塵影事，我亦不忍說下去了。

TC兄台真是有求必應!
剛巧我也去了backstage,
從兄台手中取過杜煥CD, 仲加多隻阮兆輝南音集,
正在欣賞中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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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ccheung,

你說得對,絕對值得收藏!

多謝你的寶貴資料!請問現在還可以在
美麗華酒店的商務印書館買到這張<訴衷情---香港文化瑰寶>的CD嗎?

你們的分享,對我獲益良多.再說聲多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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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mall_Protato,

自1979年杜煥辭世後，南音這門民間說唱曲藝，已然踏進幽暗的歷史迴廊�堨h了。
難得閣下如此珍惜，顯然不會是Small Potato, 就算是Protato, 亦應該是Big的。

杜煥這張唱片出版後，我曾去HMV, CD Warehouse找過，卻找不著，兩個月前終於在尖沙咀商務印書館收得。我也不敢確定尖沙咀商務現今是否有存貨，你或可先致電商務查詢情況。
如你真的找不到，可給我告知，下次有機會在Folk Party踫面，我會囑Derek將唱片還我再轉借給你。

hi tccheung,

做小薯仔都幾開心��!遇到高人能真實分享內心的獨特人生經�f.好過看書百倍.

隻CD買了及細聽.超正!係我2007年度最佳大碟!我馬上致電校友師弟.轉贈給他70多歲,已退休的畫家父親.兩個月前曾拍下這幅名為"霸王別姬",用報紙作畫板的水彩畫隨心之作.與CD的歌詞不謀而合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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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mall_Protato,

這幅畫雖是隨手遣興之作，但論其鋪陳格局、線條勾勒，有剛直拙樸、亦有纖巧細膩，確是上乘筆法，墨色尤其用得深沉；英雄末路、兒女情長幾乎破紙而出！我估計這位前輩畫人對「霸王別姬」自有深刻體會，故發諸筆端作為寄托。
你將杜煥的CD送贈給他，做得對極了！

我本是沒水平在這題目內發表意見, 因我對南音絕對是門外漢, 雖然我也喜歡聽, 但局限在粱漢威及阮兆輝, 其他的我聞所未聞. 見各位對南音的熱誠, 確實佩服.

我喜歡聽南音的原因, 是它們歌詞好像細經雕琢, 講究押韻, 但文字較通俗, 容易明白, 而一些”傳統”的粵劇曲目, 雖然歌詞字字鏗鏘, 但對於我這些語文水平低的人(羞愧), 較難欣賞.

感謝各位的分享, 使我獲益良多.

謝

小声问句：區君祥的唱法系属于舞台南音定系地水南音呢？小弟只系听过区生的南音，见笑了！